11月2日,阴天,第二天下了暴雪。就在这天,怀昌路拐向东崔村的租住屋里,王桂芝留下三页遗书,还有两份数年前就已办好的离婚证书,服药自尽。
这是她来北京的第13个冬天。
她曾满怀希望:在北京买房安居、让儿女在北京读书、成才。
13年,世事难料,她的希望一次次被现实撕裂。
结合
于振才一直怀疑,桂芝的上一段婚姻给她蒙上了阴影。
王桂芝曾受过伤害。她的前夫到北京打工后,抛弃了她,那时,她怀着五六个月身孕。
于振才的妹妹跟王桂芝是同学,打掉孩子后,王桂芝嫁给了于振才。
“桂芝很漂亮,个子高,有1米76,眼睛大。”1997年,两人登记结婚,很快,大女儿秋玉降生。
刚开始,于振才把妻女留在老家,独自来北京打拼。
于家兄弟两人,共同居住祖屋,长期共处,妯娌不睦。于家分家时,王桂芝和大嫂一度当街对骂。
“桂芝说,索性都出去,好好挣钱养孩子。”分家后,于振才在老家就没了房子。
1999年春天,夫妻俩抱着1岁的女儿到了北京。
三口之家居无定所,于振才跟着私人的土建装潢队做活,工地在哪,王桂芝就跟去哪。
离婚
王桂芝第二次回老家,她要离婚。
“桂芝说一不二,一定要回去离婚。”于振才以为妻子嫌他没本事,这个家要散伙。
未料,领到离婚证后,王桂芝像归置结婚证一样,把离婚证收好,“振才,你看着,虽说离了婚,咱俩还在一起过,我绝不出去找别的家,你好好干。”
后来于振才才明白桂芝的良苦用心:三四十万的债,借的有亲戚朋友的,有老乡的,还有跟他一起从老家出来的工人的工资,她怕有人上门逼债,她怕两个孩子听见吼声、骂声,和那些冷冷的眼神。
经常有人打来电话要账,王桂芝苦苦哀求,“你们放心,我们家于子是老实人,有了钱肯定给你们。”
背负重债,
于振才的工程仍不见起色,不是工钱难要,就是工程层层转包、多方克扣,存折早已归零。
为给儿子凑学费,王桂芝第一次向大姐借了6000元钱。
一天,于振才在工地上被工人们团团围住,由于转包方拖欠工程款,他发不起工资了。
王桂芝冲破人群,放声大哭,“你们不能这样对振才,他这么老实,不能这么欺负他。”
王桂芝常常念起于振才被团团围住这一幕,她忘不了。
今年10月的一天,秋玉放学回家后说,班级里丢东西了。于振才说,妻子又疑心了,她觉得有人冤枉自己的女儿偷东西。
本是随口的谈资,却成了爆炸的引线。
遗书
11月1日,于振才在工地忙,没回家。
2日下午5点30分,儿子学校的老师突然打通他的电话,“孩子都放学1小时了,他妈妈怎么还没来接。”
于振才打家里座机,没人接,桂芝的手机亦然。
近6点,王桂芝的手机里出声音了,是女儿的哭喊声,“爸你快回来,妈妈倒在床上不能动了。”
放学回家的女儿拍门无人应答,和房东翻墙进入小院,发现妈妈趴在床上,满脸乌青,口吐白沫。
于振才赶到昌平中医院时,妻子身体已经僵硬。
警察在租住屋厕所里发现一瓶敌敌畏,那是爱干净的王桂芝夏天杀虫用的,之前一直摆在窗台,还有大半瓶,而今瓶口拧开,瓶内空空。
卧室里,王桂芝留下了遗书,三页纸,“为什么要冤枉我一双成绩优异的儿女,他们没有偷东西,我要用死来证明儿女的清白。”
她还嘱托丈夫要照顾好儿女,让他们留在北京,上大学,并嘱托秋玉要照顾好弟弟。
于振才坚持认为妻子睡了,只是不愿醒来。
他也没能兑现前妻的遗愿,把儿女送回乡读书了。
他没法一边打拼,一边照顾儿女,没办法。